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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五章·碧玉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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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地面几千尺的高空之上,周身流火焰灵环绕交织的毕方鸟展翅而飞,卷起热浪浮云。

    “没追上来你怕个鬼啊!”

    白执离恨铁不成钢地又搓了几把毕方鸟头,恶声恶气道。

    毕桠难得怂了一把,委屈巴巴道:“我害怕!”

    “那还不是你自己造的孽!?”白执离气不打一处来,都想楸他毛了。

    话音未落,银羽流光裹挟着冷意破空而来,薄凉一片,划过白执离的颊侧。

    “这么快的吗!?”

    毕方鸟惨烈地哀鸣了几声,飞得更快了。

    身后女子青蓝羽翼覆盖天际,纱冠飞扬间凌空而行,丹凤碧眸于夜幕中熠熠生辉。

    另一少女执伞而来,踏流光浮云而行,流火朱眸殷如红霞。

    白执离啧了一声,道:“让你跑!这下全引来了!”

    白执离刚躲过左边的一枚银羽流光,右边另一团的流火焰灵便顺势而来。

    碧姬护着小水鬼在冷风颤颤中轻声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停下好好聊聊?”

    “你觉得可能吗!?”毕桠叽叽喳喳着尖利哀戚地长吟了一声,道“跟战神和战星聊聊!!他们武神可是向来粗暴得名!能动手的事绝不吵吵!”

    “你闭嘴!”白执离回首咬牙切齿地抽了他一脑袋粟子,方转身大声喊道,“停停停!!!”

    青翼女子安稳轻巧地落到一方飞燕乌檐上,收敛双翅,含笑而立,素青色的宽袖长裙冷然飘扬在夜幕星空,浅细银的宽边檐帽边垂挂而下的白纱如雾如幻般悠悠垂落,面前的白纱用一串青石碧玺璎珞勾起一半,露出一张烟雨朦胧,冷艳无双的面孔,长眉入鬓下一双妩媚上挑的丹凤眼似笑非笑。

    持伞少女亦轻飘飘地停立在一树高处的海棠花花树枝上,半倚着朱红花瓣,端的是朱颜玉骨,朱红璎珞缠绕的玉骨朱伞伞柄靠在重裳红纱的朱衣肩头,大片大片的流火仙鹤似要破伞而出一般,伞沿洒满星尘微光的纤薄月纱朦胧垂落,于夜色下随风飞舞,眉目如画,额点丹砂,宛转蛾眉下一双如泣如诉眸平静无波,右眼角下一颗小巧的血泪痣惊鸿艳影。

    毕桠:“???”

    冷艳的纱冠女子声音冷冽温和,先开口道:“神界九天玄女,灵犀圣君,李汐然。”

    持伞少女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颊上的血泪痣盈盈欲滴,亦语声空灵地开口道:“神界南方火德,荧惑星君,喻朱颜。”

    “呃……”白执离愣了一下,不知该做何回答,只尴尬呐呐道,“玄女,星君。”

    毕桠小声提醒道:“嗯,打架也很厉害。”

    白执离面上笑意不变,裙裳下风止不动地踹了他一脚。

    白执离问道:“嗯…请问两位阁下,为何要追我们呢?”

    李汐然长眉轻挑,似有似无地瞥了眼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毕方鸟,笑道:“嗯…诸位可不是凡人,我护佑人间八方,自然是要跟过来看看的。”

    喻朱颜神色淡然,只望了一望毕方鸟座上的碧姬,道:“鲛人,似曾相识。”

    “老早就听说这位荧惑星君记性不太好。”白执离揽过毕方鸟头细声道,“好像把你给忘了。”

    毕桠还没来得及欢快地嘎一声,就听喻朱颜又道:“红鸟,也眼熟。”

    “你,是锦绣宴陪我赏花的。”喻朱颜指了一指碧姬,又指向毕方,秀眉微皱,“你,是东荒找我打架的。”

    毕桠:“……”

    娘/的。

    不是记性不好吗?

    这种破事为什么要记这么清楚?

    白执离又问道:“一介战神,一方乱星,怎会皆为女子呢?”

    李汐然只微笑重复道:“九天玄女。”

    喻朱颜歪头道:“红颜祸水。”

    “……”李汐然一愣,转头问道,“这词是谁教星君的?”

    喻朱颜道:“太白。”

    李汐然顿时一脸了然。

    李汐然笑问道:“不知道友是哪位君下?”

    认识白执离的是上任九天玄女,这任的九天玄女应该是只听说过她的名字,不用太担心。

    这位荧惑星君倒是个麻烦,白执离以前在神界多多少少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且听闻过她的名号,不过这位星君向来行踪自由,连天帝都很难找得到她,而且听说记性不太好,应该不会认出她。

    白执离心中已有所想,长袖微扰拂手行礼,笑道:“在下是蓬莱仙尊寻归散人座下弟子白琥珀的一名仙鹤侍童,唤名琼珏。”

    毕桠灵音传声入脑,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归留散人?”

    “不认识。”白执离同样灵音答道,“不过我认识白琥珀。”

    “还有这个,不是毕方!”白执离用力拍拍身下的毕方鸟,提醒他变下形,“有两只脚的,是蓬莱的朱砂鸟,长得很像毕方鸟的那个。”

    寻归散人,为蓬莱仙尊之一,与白执离一同师出道宗,只不过属纯阳一派,白执离属紫阳一派,同宗异派,且这位散人极少出蓬莱仙岛,座下弟子稀少,仅仅只有一对白姓兄弟,哥哥叫白壁墨,弟弟叫白琥珀,一武一文。

    这位散人性子淡泊冷漠,且取名取字都只取同偏旁的名字,例如土字底的壁与墨,王字旁的琥与珀。

    白执离也曾去蓬莱仙岛拜访过这位寻归散人,却被拒之门外,最后正好和这白琥珀在琼枝玉林中打了个照面,下了盘棋后便结了个友。

    李汐然长眉一挑,问道:“哪个琼珏?”

    白执离答道:“琼花的琼,珏为二玉碰撞之声,皆为王字旁。”

    李汐然这才道:“同偏旁的名字,确实是那位寻归仙尊的作风。”

    喻朱颜素手虚扶白玉颊侧,问道:“那只鲛人呢?”

    白执离面不改色扯谎道:“是白鲤鱼。”

    喻朱颜这才皱眉,似乎是在仔细回想着什么。

    “是纯白发哟!”白执离仗着夜色昏暗,转身用力捊了一把碧姬微微闪烁蓝光的银发,化为纯白,又指了指她怀里的白白,“这个是鱼籽!”

    毕桠:“……???”

    论扯谎诈骗,毕桠在这世上最服白执离。

    “是嘛……”李汐然碧眸渐衰,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又抬头问道,“仙尊为何会派仙使来人间?”

    白执离却是冷了脸色,道:“我只为仙尊办事。”

    “如此。”李汐然点点头,知晓此事不可多探知,“灵犀渝越了。”

    “笑。”

    一直沉默着的喻朱颜突然说道,一双殷眸灼灼沉沉,盯着白执离。

    “你,笑。”

    白执离愣了一下,不知所以,勉强绽开一个笑容来。

    万千流火乍然间盛放在漆黑的夜幕之中,照亮天际。

    朱裳裙裙飞扬。

    剑刃玲珑轻响。

    不过霎那红影间,喻朱颜已经抽出了朱红璎珞缠绕的玉骨伞剑,伞中长剑轻脆银亮,削花断叶,直直横架于白执离的脖颈处,似一叶璀璨的银蝶,盈盈如玉。

    那朱红伞面的流火仙鹤亦浩浩荡荡地破伞而出,身披星尘月纱,伴随着明冽红霞环绕于喻朱颜身侧。

    当真如是一幅朱颜玉骨,惊鸿一面。

    她朱唇轻启,道:“清和。”

    很好,功亏一篑。

    白执离现在有点心情复杂。

    白执离叹了口气,唤道:“好久不见了,荧惑星君。”

    “没有,我不认识你。”喻朱颜面无表情道,“但我记得你的笑。”

    白执离:“!??”

    “清和?”李汐然诧异道,“这是三十六天诸天神佛中的哪一位?”

    “跳万神窟的那一个。”喻朱颜凑她近了一些,白玉面,泫泣眸下,一点朱砂血痣殷红明冽,“清和文静封师。”

    白执离沉思了一会,道:“……是清和文舒静霅封灵师。”

    “清和文舒静霅封灵师…”李汐然喃喃道,抬眸,“不认识。”

    白执离:“???”

    “不认识!?”白执离伸手先别开喻朱颜的伞剑,向前一步诧异喊道,“你他…不认识我!?你再想想!是清和文舒静霅封灵师!”

    “神界自有护将,九天玄女心系人间苍生。”喻朱颜甩手把剑横上去,“再说你都死多久了,如今的仙神皆大换了次血,羽化登仙,历劫列神的新人比比皆是,也就还只有几位上古的君尊认识你了。”

    “星君现在记性倒是不错。”白执离冷静下来,指尖拈夹住锋利剑尖,挑得远了点去,笑道,“那么,是要开打吗?”

    喻朱颜垂眸不语,白执离感觉她眼角余光似乎是轻轻瞥了一眼身后的九天玄女李汐然。

    “嗯…对了,你是下来玩的?”白执离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道,朝喻朱颜认真问道,“还是……?”

    “乱世的种子已种进人间,如今已快到了破芽而生的日子。”

    喻朱颜面无表情,淡漠道。

    “又一个乱世,即将来临。”

    “所以说都是要抓的乱党逆徒?”李汐然挑眉问道,“动手么?”

    “荧惑杀人。”

    “还需要这么久吗?”

    白执离朝她笑道。

    万千流焰铺天盖地而来。

    喻朱颜唇角微勾。

    千千万万的流火焰团自天际的夜幕星河滚滚而来,数不胜数,灼人心目,形成一幅极其瑰丽之景。

    天地间焰灵不息。

    喻朱颜自火中渐隐,白执离伸出手去,滚烫浓烈的火球触到掌心,带起一片灼烧沉坠之感。

    万物失色,兵荒马乱。

    待万千流焰尽逝天幕,消之星辰,已再无几人的身影。

    天地间干干净净,只余留有一片浓重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