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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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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在乡村最有味道的,而相约串年则是极有意趣的习俗。

    在乡村大年初一是同村人之间的相互拜年。同一家族男性或女性结成一队队的群体挨家挨户依次地串门,拱手作揖相互祝贺,说说笑笑,开开心心。过年是万家同乐的日子,这一天耳边回荡的总是欢声笑语。

    一拨拨人群依次串过门后,相互投合的便坐到一处,在牌桌边抹起扑克牌或打起麻将。先前迎来送往的欢笑声结束,继而听到的是骨牌哗啦啦的声响。偶尔听到牌桌间传来一番争辩,很快又平静下来,听得“啪啪”出牌的脆响。又听得另一边和牌推倒骨牌的杂沓声,一阵喧哗:有叹息,有兴奋,有评判一时间偌大的村子成了一个大赌场。

    按照习俗,年初一这一天村民都呆在家里,活动范围限于本村。因此打骨牌似乎成了村民主要的娱乐,也是村民认为最正经的事情。

    到了吃饭的时间,提供娱乐的家主总是布置一桌丰盛的年饭让看牌的人小酌几杯继续“战斗”按照通常的惯例,每一圈牌的赢家必须抽出一部分钱放在一边,作为留着给家主的“抽头(小费)”

    年初二这一天,出嫁的女儿要和夫婿孩子回家给父母拜年。有时一家有几个女儿出嫁的,一家子喧嚣热闹,那情形有点像五女拜寿。

    因贫富不齐,女姊妹之间见识短的有时不免冷言冷语相互讥讽,弄得不愉不快。老妈不免左右逢源相互婉劝,但往往是每成了怨府。富女儿认为老妈偏心,大有杀富济贫之嫌;穷女儿则抱怨老妈嫌贫爱富,不够热情。一场本该欢喜的盛宴倒弄成了一场刀光剑影的鸿门宴。最后老妈总会红着眼嘘唏一番,说:“臭鼻子割不掉,一家人一家亲啊。”闹剧最终以不愉快收场。这也是乡村通常看到的情形。

    连襟之间毕竟都是男人,聚在一起不屑于小女人鸡肚猴肠似的倒苦水,而是在酒桌上要营造一些气氛让大家彼此都开心。酒要喝的响亮热闹,要让人都过来围观,要老丈人一家喜庆。喝酒的情形总是要分出高下,不能喝的自然不是爷们,耍滑头的更是被看不起。最后的两人较起劲来,一杯一杯地喝,喝到舌根发硬,眼角睨斜。热闹非凡,欢声雷动。那情形似项羽和章邯巨鹿大战,诸侯作壁上观。

    吃过饭,便坐到牌桌边,唏里哗啦地玩起骨牌。赢钱的女婿总会给岳母几个钱,哄得岳母不也乐乎而逢人说起项斯。

    有时女儿女婿在老泰山家逗留数日。这里有美酒,有佳肴,还有早已准备好的簇新的骨牌和相投合的牌友。女婿是娇客,有着好生的伺候自然不想离去的。

    初三初四亲戚之间事先约好了依次的串门。早已煮得烂熟的咸货,来人可以切上十几个冷盘,再炒几个热菜便是一桌极其丰盛的酒席。几天年饭吃下来,大家嘴里早已乏味,那热汤里几片鲜嫩的青菜倒成了众箸齐奔的佳肴。

    亲戚家都要相互走动,自家若没有亲戚来往,看到左邻右舍热热闹闹不免心生悲凉。亲戚们都会顾及这一节,免不了结成食客联盟挨家的吃。于是有人戏称:“一家吃一口,不吃是小狗!”

    初五初六之后,亲戚之间大多串遍了。呆在家里有时又耐不住寂寞,于是朋友同事之间电话相约,今年到某某家吃年。

    串门吃年饭是很有意趣的。一家一家的吃,像是在赶场子,似乎别人家的饭菜就是很香。也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了吃饭,而很少有多少心灵的交流,一切似乎在吃中便产生了感情。

    但无论如何的荒诞,过年串门总能让亲朋之间有些往来,让人感受到除了工作之外,人与人之间多少还一点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