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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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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罗因幸福而哭泣读后

    “体验爱,体验幸福,体验光明,体验温暖,这是我们生命的一种能力,一种状态,甚至这就是生命本身”

    这是摩罗在他的文章体验爱,体验幸福中的一段话,此文收录在他的新书因幸福而哭泣中。这短短的几十个字,所传递给我们的生命信息是非常丰富而深厚的。爱、幸福、光明、温暖这些久违了的字眼,在摩罗的文章中,再一次生动起来,象埋藏多年的琥珀,象海贝里的珍珠,象花叶上的水滴,又象月光下的小河晶莹闪烁,在无声无息中,照耀、触摸和滋润着我们久已干涸的心田。

    在摩罗的这本千字文集因幸福而哭泣中,我们随处可以感受到这样细腻而柔和的心灵之光,带着温情,带着爱意,带着祝福,这和他的前期文章---耻辱者手记、自由的歌谣中的风格有很大的不同。正如他自己所说,体验爱,体验幸福这篇文章,是他文风的一个转折点,从过去的"紧张坚硬""渐渐"转化为"柔和温馨"。这个变化是颇为耐人寻味的。

    因幸福而哭泣收录了摩罗近年来散见于各类报刊的一百一十多篇千字文,大致按内容的不同,分为六个辑子。第一辑"爱是阳光"和第二辑"信仰与和平",直接提出了有关爱和信仰的新命题。之所以说是新命题,是因为他是站在一个新的立场和视点上来提出的。如孟繁华在序言中所说,"我们鲜有鼓吹人类之爱的作品,这与我们对"泛爱主义"的批判,对"勿用暴力抗恶"的批判是有关的。"在以摩罗为代表的九十年代兴起的"思想随笔"作家(学者)的文字中,我们多见的是对传统文化、对国民性、对现实社会等等的批判,至于用什么东西在解构后的废墟上重建精神的大厦,像这样的问题,许多作者都没有来得及思考,或是思考得还不够深入。摩罗在这两辑的几十篇文章中,向我们讲述了关于爱和信仰的一个个小故事,以及在故事后面,他认真而严肃的沉思默想。那些平凡的故事和人物,那些独特的思想和见地,都在他细致而生动的文字中,得到了一次生命的体验和再现。后面几个辑子中的文章,无论是写人物命运的,写文学感悟的,写古代故事和现代教育问题的,都渗透着作者的这种生命的体验性和再现性。而其主题归结起来,也都是对爱和信仰的呼唤。

    一个写作者对生命的体验如此细腻、敏感而激情饱满,并且在他的文字中把这种种的体验再现出来,使之焕发生机,这是我在中国的作家作品中很少看到的。这是一个个人人格诞生的标志和象征,起码,我可以不夸张地说,虽然摩罗的那些文字不是小说诗歌一类的创作,更不是绘画和音乐,但它们的生命力已经超越了写作体裁的限制,在那些让人心灵颤动,灵魂燃烧的文字中,你能说,你感受到的不正是诗歌,不正是音乐,不正是艺术的创造吗?所以,我要说,关于爱和信仰,摩罗提出的是一个新的命题。这个"新"不仅仅体现在它的内涵上,更体现在它的提出方式或称言说方式上。这种有生命力的话语言说方式,使我们对爱和信仰的呼唤不再流于表面的口号,和局限于思维的惯性。爱与信仰绝对不是一种标签,它是需要思考需要建设需要付出代价的,有时甚至是生命的代价。至少,一个写作者,在他的文字中,对爱、对信仰发出强烈的呼声,它一定来自于他自身生命中经历的苦难---无论是他个人的,还是他所体会到的他人的、民族的、乃至整个人类的苦难,来自于他走过的每一段曲折的路,流过的每一滴汗和泪。这就是代价,而这样的呼声在文字中凝结,发出光彩,照耀、温暖和启迪更多的心灵,这就是苦难的代价所结出的生命的果实。

    在更为仔细的阅读中,我发现,摩罗过去的文字,并非完全像他自己所说的是文风"紧张坚硬",缺少"柔和温馨"。事实上,细究起来,所谓的"紧张坚硬",只是文章的外壳,而从他那些充满忧愤和批判色彩的文字中,我们恰恰可以感受到文字后面,作者的那一颗炽热而充满爱意的心灵。正如我们在鲁迅先生那些"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文字中,可以感受到他"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忧国忧民的博大情怀。站在这个角度上来理解摩罗的文字,从耻辱者手记、自由的歌谣到因幸福而哭泣,我看到的与其说是一种"转变",不如说是一种"延续"。

    孟繁华先生把托尔斯泰颂扬爱的经典作品称为非主流的传统,把批判性的作品称为破坏性的主流传统,这是一种比较片面的说法,在我看来,批判和颂扬爱并不是完全对立的。恰恰相反,批判的背景是爱的缺席,批判的对象是爱的对立面,批判的准绳是爱的原则,而批判的目的更是爱的恢复、重建和完成。西方现代批判精神的目的就在于洞悉现实的黑暗性,生存的遮蔽性、虚无性,使存在得以澄明,使真理得以现身,使爱得以实现,只是它自身已经走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才显现出某种破坏性,只有以此来理解这个"破坏"的主流传统,才能避免非此即彼的错误。在对爱、对信仰的呼唤中,值得警惕的是,我们不能因此就放弃批判的立场,在批判之外的任何建设都是值得怀疑的,或者说,在怀疑之外的任何信仰都是值得怀疑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探寻出爱和信仰的本质、源头、和能力,而不是再一次陷入人性的虚幻安慰中,再一次遭受爱和信仰的幻灭。

    谢有顺在一篇评论余华在细雨中呼喊的文章中,提出"皮相温情"这一说法,他是指余华在小说中写到的那些微弱而易碎的人性温暖,它们的光芒和热度是很有限的(见谢有顺绝望的判词一文);正如他在另一篇文章重写爱情的时代中指出的,"我们要清醒地拒绝一种乌托邦式的爱情幻念,以及一切没有终极参照的相对性价值规范,这样就有利于我们去除一切的遮蔽物,洞悉爱情的本性。"这里的爱情也可以引申为广义的爱。我不是说摩罗在文章中所描绘的爱是肤浅的"皮相温情",事实上,他所写到的爱都是极具人性深度的。但谢有顺所提出的问题又是值得思考的,这也是摩罗关于爱和信仰的思考中,已经有所涉及更有待进一步深入下去的另一个层面。

    摩罗在因幸福而哭泣的代跋聆听天国的神秘声音中说,需要"向人类之外去寻找拯救",但继而他又说,"说到底,爱的力量,拯救的力量,依然来自人类生命的内部。"这种自相矛盾的阐述显露出他在对爱对信仰的呼唤和寻求中,已经走到了一个临界点,从这里出去,既是绝望的黑夜又是希望的黎明。就这个意义而言,我也更愿意把摩罗的"转变"理解为一种"延续"。

    我们知道,鲁迅先生到了最后对衰败的尘世已经完全绝望,因而才不饶恕不原谅不宽容,才陷入虚无主义的深渊之中,他的话语在专制时期被利用就是可想而知的了。与其说这是鲁迅先生的局限不如说这是中国文化传统、和他所借鉴的西方以人为中心的人文精神的局限,所以,从西方人文精神之外,从人类之外,来寻找希望的出路,正是我们要进一步思考和探求的问题。

    值得欣慰的是,摩罗已经在批判的基础上,开始了这种寻求。他从海子的诗歌中听到了爱的乐音而为之激动落泪;他在方济各的和平祈祷词中,沐浴到爱的阳光而为之欢欣鼓舞;他把他所感受到的这一切深情地诉之笔端,让我们放下仇恨,在宽恕中寻找爱,在苦难中寻找慰籍,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寒冷中寻找温暖,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在炼狱中寻找天堂对这种倾注了生命激情和心灵挚爱的写作,我们要表达的,是敬意是感动,是共鸣是理解,也是无限的期待和深切的祝福:愿更多的写作者,在新的世纪,奉献出更多能够触动我们灵魂的文字,让我们的心灵在爱的怀抱中,因幸福而哭泣。